小豌豆儿

6岁的托尼克罗斯是个风风火火的小家伙，是会隔着一条马路冲你做鬼脸，示威般地将球颠起，然后做个抽射的动作威胁着你家的玻璃。偶尔一次也有报应，他被拎着耳朵去给邻居道歉，瘪着嘴说对不起——米洛哥哥。

7岁的托尼克罗斯抽枝般长个，看着漫天大雪反身扑在你大腿上说不要去上学了。他板着指头跟你说，同桌把他的橡皮又弄丢了，前桌买了个带有拜仁logo的书包，后桌天天抖腿，烦死了。你替他用围巾笼住耳朵，他大半张脸被围巾遮住，一双碧眼蕴着怒气，米洛哥哥你有没有听我讲话！

有的有的，你蹲下身子，将他从头到尾检查一遍。叮嘱他要乖乖的，要听老师话，不要和同学闹矛盾，这个天气绝对不要踢球。轻轻一推让他走进校门，他反手就搂住自己脖子，不要——。乖，过几个小时我就来接你，你只能这样宽慰他。

8岁的托尼克罗斯躲在你卧室里不肯出来，偷偷地将空调温度调到16度，转眼就若无其事的写作业。你一进来被冻个激灵，二话不说关了空调，只给这个小家伙吹风扇，他哀嚎着扑到你身上，米洛哥哥的叫着，你丝毫不为所动，还将他藏在作业底下的小人书收走。

9岁的托尼克罗斯开始写日记了，连你也不清楚上面写的什么，阿姨往往在客厅里招待你，小朋友穿着恐龙拖鞋啪嗒啪嗒风一样下楼，然后将阿姨为你准备的可丽饼吃掉一大半。偶尔你也会不请自来去他卧室，趴在写字桌上的小家伙就会反应很大，再趁你不注意将小本子塞进抽屉。

10岁的托尼克罗斯再垫上几厘米厚的头发已经快到你胸口，从你回到家中他就没消停过，夸耀般地比划着他的身高，连喝几杯牛奶吃几根香肠都要跟你报备，等着你夸他。他偶尔留宿在你家，到点了立马犯困，喊都喊不起，只能自己背着去卧室。

11岁的托尼克罗斯头一次不是你替他过生日，你在隔着大半个国家的地方实习，加班到深夜，掐着点给小少年打了电话，被一秒接起。你祝他生日快乐，电话对面吭哧吭哧半天没说一句话挂了。这次回到家，他也没有第一时间扑到你身上，还是在两方家长的目光下，才勉勉强强喊了声米洛哥哥。

12岁的托尼克罗斯甚至不喊你米洛哥哥了，你因为公司调动去国外工作，小朋友也不主动找你，只能你用各种借口打电话给叔叔阿姨，最后问一句托尼还好吗？这时候阿姨会很顺遂地把电话递给他，你还是问他生活，学习，交际，足球，他也就只是顺着回答，也不会活泼地突然——米洛哥哥你听我说你听我说。

13岁的托尼克罗斯在两家的聚餐上，正好坐你对面。一年半不见，他长高了很多，曾经的稚气圆润地包裹着他的棱角，让他在小孩和青少年间摇摆着，你若无其事地开口，跟他聊费德勒的温网，跟他聊拜仁上周的比赛，好似将未相处的时光磨平。你突然拿出礼物，对方对这个足球无动于衷，你也只能尴尬地解释道——这个有拜仁球星签名，你看…。他轻轻将足球摘下，放到一边，继续用餐，吃到一半才突然想起似的说道，我已经不踢球了。

14岁的托尼克罗斯已经到你肩膀了。在校门口看到你有些不情愿地走到你身边，他推着单车一边和同学说再见，一边走向你。你握住单车握柄，说要载他回家。上车时他只抓住你一片衣角，猝不及防的下坡让他搂住了你，你迎着风声对他说，自己留在本地工作，后座的少年什么也没说只是突然搂紧了些。

15岁的托尼克罗斯开始长青春痘了，例行的家庭聚餐你才见到他。他戴着口罩遮遮掩掩地不靠近你。吃饭时还是坐在你对面，有些自暴自弃地摘掉口罩，两颊上布满着红痘痘，一双碧眼含着怨气看你，又马上转过去不看你。你已经很努力忍住不笑了，还是被他的任性逗乐了。他看着更不想理你，于是你只能跟上前赔罪，承诺给他买一套小牛的球衣才让对方消气。

16岁的托尼克罗斯加入了校队，随队打进了决赛。因为公司一些事务你没能到现场观看。小朋友这一次没跟你闹别扭，踢完比赛风风火火地就来到公司——还抱着球。秘书电话通报时你还诧异着，电话里远远地就传来了米洛哥哥的喊声。于是你心都软了，下楼看到他左顾右盼着，而看到你时便扑了你满怀，毫无保留地喊着米洛哥哥。

你带他去餐厅吃饭，他眼里熠熠光芒消不去，兴奋地和你说比赛，说他绝杀进球，他得意的掏出奖牌说勉强让你摸一摸，于是你也很给面子地亲了奖牌一下。还喊声米洛哥哥就让你喝口酒，你晃着酒杯调戏他。小朋友硬气地很，说才不稀罕喝呢。